不会飞的鸟
2023 年七夕看到 LGBT 公众号连番炸号与生育宣传有感。
特别讨厌「优生优育」这个词，小时候看到计划生育广告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恐怖，当然我觉得正常人没人会喜欢吧，但这个词汇真的给我一种生存的恐惧，毕竟我自己也不是什么优质小孩。
去年我爸和我吵架的时候说养育我比养育其他的孩子更困难，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的腿部有先天性疾病，婴儿时期（？）基本就是在医院度过的，住院、输液、打石膏、做手术，腿上绑着钢板，而且他是「丧偶式育儿」，这不是一个比喻或者什么的，如果不是我二十岁的时候见到了我的生母，我至今还相信她有可能是像我幼儿园的时候在自己的档案上看到的那样死于难产。
可是一个小孩要一直一直和「我不配活着」的念头作斗争，也是很难的。大概没有育儿难吧，毕竟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只需要坐在那里流流眼泪，自怨自艾一番，然后再怨恨家庭，头也不回地出逃就好了。但已经离开这么久，听到「养你比养别人更难」的时候仍旧会情绪崩溃，对自己重复一万遍可是我也没有想要出生。
一直以「小孩」自称好像多少有点厚颜无耻，毕竟也到了同龄人结婚照满天飞的年纪。最近对长辈催婚越来越看得开了，也许我心知肚明他们没法对我的决策做出实质性影响，也许是养了宠物之后对「养育」这件事有了新的看法，况且世态如此，更让我觉得亏欠（社会意义上的）下一代很多。今年回家也没怎么因为这种事情而内耗，一大桌中老年男子在餐桌上对我起哄我也真的没往心里去，直到走的那一天，爷爷去车站送我，候车的时候说他拿着我的 X 光片去北京某某医院问过大夫，对方说我的后遗症没有很严重，但是出于改善生活质量的考虑可以做一下手术，现在技术很成熟，三个月左右就能完全恢复，所以我明年就可以把手术做了。我连忙和他说我还没有到疼到下不了床的时候，其实不用立马做这么大的手术哇，我还指望这个关节能再用十年呢！爷爷接下来说了一句令我记忆犹新的话，他说，可是你之后还要成家……那一瞬间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我的腿伤会影响我在婚恋市场上的价值，于是我说，就算成家了也不是就不能做手术嘛。他说，我是担心你以后要照顾别人就更顾不上自己了。
我说不出什么话，甚至没有立场愤怒，只是觉得很悲哀，为了我自己，为了所有生活在这样的现实里的人。
后来和女友一起去她的朋友那边玩，朋友家有只宠物鸟，出门逛公园的时候就站在她肩上，也不乱飞。她在介绍的时候说这种鸟还蛮贵的，就连这只瘸子（她说着，轻轻地顺了顺小鸟头上的毛）也要 xx 块。问过之后才知道它的翅膀骨折了，伤口长好之后身体倒是很健康，但不能像普通的鸟那样飞，把握不住方向，如果想飞就会在家里乱撞。我脱口而出：「那不就是我吗！」，三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